可是她不能。 她惹的事儿越多,出府的变故也就越多。为了她自己,为了余妈,她都要忍下。 瞧着何云盏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贱脸,她快要呕出来,“还不快滚!” “娘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!我只求娘你别将此事说出去!” 桑无忧从未见过这般不要脸的无耻赖头,又想着他适才打了自己,竖紧手腕,朝着他的门面使尽浑身气力抡圆了、打了五个爽脆的巴掌! 昏头间骂了此生最难听的话来,“入你娘的尻!谁是你娘?生你不如生条棒槌,还不快滚!” 何云盏生生挨了五巴掌也不敢生气了,只念了“祖宗不生气就好,棒槌这就滚!”,就推门一溜烟儿不见了踪迹。 只余桑无忧站在原地久久,仿历魂魄飞散、九死一生。 这沈府越发不能待下去了! 想着,她拿袖掩住面,一路低头快步回了屋子,匆忙取了绿皮包袱藏在身下,刚要出门,似乎又想到些什么。 转回身,坐到铜镜前,瞧着自己白嫩脸上浮现的五个青红交错的掌印,看起来可怜又可笑。 “桑无忧,你上辈子到底造的什么孽?” 她冷笑一声不再废话,往自己的脸上细细匀匀地抹上粉来遮,瞧着有些不自然,又抹上腮脂和口脂。 打量着若不仔细瞧,还真看不出脸上的掌印,这才放下心来,便推门出去。 不想就这一会儿的功夫,天儿竟飘起雪花来。 起先如撒盐般细致,才过一盏茶的功夫,眼瞧着白雪柳絮因风起,已到处都是素白。 白雪挂满她的发梢眉头,她也只裹紧藏在衣里的包袱,顶着北风怒号,在雪白无痕的地上,留下一串孤独倔强的脚印。 向着东方去了。
第十一章 一两二钱 雪下得大,天也阴着。 桑无忧顶着风有些吃力地走,等到了门房的时候,她的脸上、身上已到处都是白雪盖覆,瞧着倒像个雪做的人了。 李鸿宝就在门房,不过除了他,还有几个杂役小厮聚在一起赌钱,正是热闹。 里面都是一群糙老爷们闹哄哄,她进也不是,不进也不是。 “鸿宝哥!鸿宝哥!”只得抻着脖站在门口朝里喊。 李鸿宝个冤大头正输钱心头燥的厉害,一扭头见一个雪人叫自己,顿时也唬了一跳,一听声音才辩出她是谁,瞬间便计上心头。 “大雪天的,你怎么来了?”李鸿宝没个好脸色居高临下地瞧她,“没看见我正忙呢?” 桑无忧见惯了他这副鼻子朝天高人一等的模样,只淡淡地说,“和掌柜约定的时间要到了,我来送货。” 说完,便拿出自己藏在身上的绿皮包袱递给他。 他却不接,只杵在那里冷笑。 “送货,可以。价格嘛——要变一变了。” “什么?” “这寒冬腊月什么不涨价?乞丐一个铜子都打发不得了!怎么我给你跑腿雪天路滑地,不该涨一涨吗?” 他睥一眼眼前这个满身挂雪、只余一双水灵灵大眼睛眨呀眨的小丫鬟,知道她经世不多好摆弄,“早跟你说了沈府并不愿下人拿东西出去卖,我这可也担了很大的风险来帮你,你也应该清楚吧。换了谁,肯帮你?不过我心善罢了。” “那你要多少。” 李鸿宝一笑,知道自己输的钱能从眼前这傻丫头面前找补回来了,可面上仍旧凶悍不驯,“这东西都是你辛苦绣的我也体谅你,哥也不是个狠心的...就收你七成吧!” “多少?” 桑无忧简直难以置信,过去他从她这里扣下多少银两? 那些银两都是她点灯熬油、一针一线的心血织就的!他白白拿了一半就算了,不过是送过去,他是怎么忝脸要七成的? 过去她扮老实,想着踏实靠自己走出这囚笼,能惹她便忍了。 可是,她的忍得到了什么? 梅香日日的嘲弄,沈卿司的羞辱,老夫人的漠视、慈岁的践踏,还有适才——她差一点失去清白! 可见,行路至此,【忍】字已经不够用了。 “李鸿宝,你确定还要诓骗我的银钱吗?” “你叫我什么?”他张着嘴惊讶地看她。 “过去我是个烧火丫头,你要我五成,我忍了。心里还打量着,以后还继续与你合谋。过往你在我这儿赚的钱不提,虽我吃亏,但我勉强也算你与我是个互惠互利的。可你贪心不足,竟要张口要我七成!” 桑无忧忍不住一声冷笑,“你说...我都给你好不好啊?” “那当然好啊...” “好个屁!好话、歹话你也听不出?告诉你,我现在已经不是原来的烧火丫头了,我如今是老夫人亲点、大爷房里的大丫鬟!还想跟从前一般地糊弄我、摆弄我?那不能够!” 你知道沈府不愿下人拿东西出去卖,难道不知老祖宗最恨下人聚众赌博?我现在就去告诉我夫人去,我看你又会有什么好下场!” 见她毫不犹豫掉头就走,李鸿宝唬了一跳,赶忙拉住她的袖子,“今儿个怎么了这是,吃炮仗了?哎呦小祖宗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,你也当真?” “别走别走啊,这就驳了你鸿宝哥的面子了?...行行行!我什么都不要,就看咱们感情深厚无偿给你跑腿得了!” 听到这儿,桑无忧才站住了脚,心里止不住的冷笑,这些人还真是欺软怕硬,专欺负老实人。 她恨这世上所有的仗势凌人,也恨这高门里的污遭黑暗,可她只是个小丫鬟,方才涌起的一腔勇气的据理力争,都是她拿自己未卜的命来赌。 人有时是活一时,也有时想活一世。 譬如她现在,就想活一世。 “鸿宝哥,我们也是几年的老交情了,怎能让你白跑?这样,以后的所有货分你两成,也算我的心意...你说怎样?” 李鸿宝怎么愿意,可也无法,面上笑得不见眼睛,“那我还真的多谢多谢我的好妹子!包袱这就给我吧,今儿我就送过去,明儿个有空你就过来取钱吧!哥办事,你放心!” 桑无忧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,将包袱递给他,转头匆匆走入了大雪里。 李鸿宝见没了她的身影,才拧着鼻子狰狞着脸,朝着她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,“呸、小荡、妇!爷早晚弄你!” 掉头,却瞧见个高大的男人身影,胸膛挺括如山。 “霍爷?哎呦您怎么大驾光临小的这儿了?快快快进屋喝杯热茶暖暖身!可是主子那边有个什么小的需要做的?您只管吩咐,小的义不容辞随时待命!” 霍刀身着黑铁青绿丝绦札甲,脚上踢着黄黑云头履,腰间环首刀湛湛,紧锁眉峰杀气肃然,只瞧他一眼,李鸿宝就已心畏腿软了。 苏绣的鸟儿越川,山越高阔,越显鸟儿之渺小。 细看这鞋面,竟有点贫寒不弃的骨气。 沈卿司扫一眼桌前的堆花、手帕、鞋面,个个精细中透着巧思。 竟看不出,她还有这般玲珑有趣的心思。 “她对何云盏真是这么说的?” 霍刀倾下身子,“是,她说自己已是爷的人了,动了她,爷会要何云盏的脑袋。” 沈卿司俳谐一笑,如岭上青松冰雪初融。 竟还是个扮虎吃猪、有两副面孔的小丫鬟。 “门房那儿,她也是拿这个要挟的人?” “正是,还借了老夫人的威仪,李鸿宝五分的分成让她降到了二分。” 既降了利钱又叫人说不出话,拿了人把柄还堵住对方的嘴,让他不得不按照她的法子办。 如果不是红袖瞧见她被人拖进柴房,哭着找到巡院的霍刀,她还真就借着他和大母的名儿,办了两件谁都不知道的漂亮事儿! 原是他从前小瞧了她。 “叫那个红袖的丫头闭嘴。” “爷放心,早吩咐好了。” 他倒是要看看,这大母口中“老实巴交”的丫头,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。 “三成,多少钱?” 霍刀一顿,“什么?” 沈卿司拿起一个手帕,上面绣的大雪纷飞里两只喜庆端坐的挂红雪狮子,雪狮子前还有一对打雪仗的金童玉女,那男孩脸上还挂着雪,仍朝着小女孩笑意盈盈。 这两只雪狮子可不就是他院里坐的那一只一个模子? “从门房那争下的三成,具体银钱是多少。” 霍刀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,“一两二钱。” 沈卿司一时哭笑不得,“原来爷与大母的面子,就值这一两二钱...”
第十二章 想勾引爷? 外头飞雪漫天,见山院的浴房雾气蒸腾如仙境。 几个仆妇小厮麻利将浴桶倒满了熏蒸后的药浴水,桑无忧又洒进些花瓣,转身往香炉里续进桂树雅香点燃。 一道飘袅的烟雾,让满室的药香也染进了清香贵气。 “大爷,浴汤已备好了。”她连看都不看他,只低着头交差,盼着出去。 沈卿司身上只披件单薄的白色里衣,微敞襟口,右衽松垮地搭在腰间,连腰间带子也不系,隐约露出里面流畅跌宕的肌肉来。 “都出去吧。” 才得了令,几个仆妇小厮和她都躬了身退了出去。 “桑无忧。” 伸出门槛外的一只苏青的凤穿牡丹鞋尖一顿,她认命的闭了眼,听见身后浴了水汽的男人低令,“你留下伺候。” 那苏青的凤穿牡丹从门槛外收了回来,认命的走向他。 撩动的水声,一层一层涌进耳中。 沈卿司将跌宕的双臂往浴桶边一搭,仰抬起削刻的下颌冷眸半眯,睥睨着眼前阖住双目的、眼睫如羽颤动的她。 一身月白琵琶曳地锦裙衬她如雨后初荷,一张素面铅华销尽见真纯,弱骨纤形、玉面淡拂。 桑无忧不敢看他,偏偏阖上双目后仍觉那人眼神黏腻,恍然甚觉犹如未着寸缕的,是她。 “你就这么伺候爷的?连眼都不睁,可能摸到澡豆在哪?” 似有闷低的笑意,可也很快被撩动的水声所淹没,让她并不能确认是否是幻听。 知他在打趣自己,心中也有些恼怒。 不过是个男人的身体! 她今天又不是没见过! 就连更辣眼的她都看过了,还怕什么? 不过当他是一块猪肉! 再睁开眼,对着他喷薄贲张的宽阔胸膛、波起伏的手臂肌肉,以及那氤氲温水之下的,什么若隐若现的东西,仿似全都视而不见。 她的目标只有一个——澡豆。 沈卿司睥她一脸就义慷慨似的凛然,心底涌出恶意的快活。 俄顷,他不得笑了。 因她拿巾子使劲儿搓他的皮肉。 桑无忧放空瞳仁,一心只好沐好他这个浴。拿澡豆随意在他身上点点滚动,便抄起巾子使劲儿搓他!看那架势,似要搓掉他一层皮下来不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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