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决定把饭喂到嘴边,直接安排道:“明天早上,公子陪少夫人一同用早饭吧,这是个很好的相处机会。” 袁彻沉思过后,点头,“那你让厨房多做些甜食,她喜欢吃。” …… 翌日清早,黎又蘅睡得正熟,却被兰苕给叫醒了。 “少夫人,公子在外间等你用饭呢。” 黎又蘅半睁着眼,一脸茫然:“等我做什么?” “想和你一起呗。”兰苕将床帐支起来,笑着催促她,“少夫人快起吧。” 黎又蘅顶着乱蓬蓬的头发坐起来,十分幽怨道:“他这是闹哪出?” “夫妻之间一起吃饭有什么奇怪的?像你和公子这样,互不搭理,才不正常呢。” 黎又蘅哈欠连连。 可是他们昨日都说好了,互不干涉,相安无事,有什么必要一起吃早饭? 兰苕还在催,“少夫人快些,莫让人等急了。” 黎又蘅困意未消,磨磨蹭蹭地下床,穿衣洗漱。 又热了一遍的饭食被端上来,冒着热气,而袁彻脸色冷如寒冰。 他已经在这坐了快一个时辰,本想着黎又蘅没起,就等她一等,可是实在等不下去了,这才让婢女去催,到现在也不见黎又蘅的人影。 都日上三竿了,平常这个时候,他已作好两篇文章了,黎又蘅竟然还在睡懒觉…… 袁彻摇摇头。 又过了一会儿,终于瞧见自己那妻子扶着头上的珠钗缓步走过来。 他没忍住,出声问:“你平日都是这个时间起吗?” 黎又蘅刚摸着筷子,不解地看他:“怎么了?” 袁彻叹气,“一日之计在于晨,如此懒散怎么行?” 黎又蘅被叫起来,本就有些郁闷,这会儿心中堆积的起床气更有上涨势头。 她刚嫁过来,徐应真尚且没有让她沾手府里家务事,公婆也无需每日去请安,她确实不必日日早起。更何况,昨日回门来回折腾,实在有些累,今早便睡得久一点,怎么了? 昨日刚说好了二人往后各不相扰,这大早上的就来找她不痛快吗? “那你想怎么样?”黎又蘅问了一句。tຊ 袁彻察觉到她的不悦,视线在她脸上落了落,“我只是提醒你。” “多谢郎君。”黎又蘅微笑,“郎君等了我那么久,肯定饿了。” 说着,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糯米糕,送到袁彻嘴边,“来,快吃一口这个。” 袁彻微愣,目光从嘴边的糯米糕,移到黎又蘅含着笑意的眼眸,变得炙热起来,一些藏不住的心思就要往外冒。 他刚想说不妥,一开口,那块糯米糕就塞进了他的嘴里,他只好咬了一口,垂下眼眸,细细咀嚼着,觉得那味道有些过分甜了,又听见黎又蘅问他。 “呀,是不是有些凉了?” 他如实道:“是。” 黎又蘅依旧笑着,“嗯,如果你以后非要等我一起吃早饭的话,就只能吃凉的。” 袁彻抬眼,嘴里的味道淡了下去,“你……” 黎又蘅竖起食指,一字一顿道:“食、不、言。” 袁彻:“……” 最终袁彻还是让人把饭食又热了一遍,再端上来时,二人一同安安静静地吃了饭。 饭后,又各自回屋。 兰苕对黎又蘅道:“今日早饭都是少夫人爱吃的,想必是公子特意吩咐的。” 黎又蘅摆弄着棋盘上的棋子,漫不经心,“凑巧吧,他怎么会知道我喜欢吃什么。” “说不定他之前留意了呢,我看公子是想跟少夫人示好的。” 黎又蘅不这么认为,想起被他说教就不高兴,“他就是没事找事,打扰我的清净。” 之前那些事,她都不和他计较了,已经是让步了,他还跳出来管她这个管她那个,难不成想把她教化成自己心中的贤妻良母吗? 黎又蘅哼了一声,将手里的棋子丢回棋罐里,眼睛扫到案几上的花瓶,对兰苕说:“这花不怎么新鲜了,再换几枝新的吧,还换成你上次采的山茶。” 兰苕走过来,捧起花瓶,“我没有去园子里摘过山茶啊。” “我还以为是你特意摆了我喜欢的花呢。” “兴许是袁府的小丫鬟得知了少夫人的喜好。” 黎又蘅点了下头,没有多想。 …… 袁彻不怎么爱吃甜食,方才那顿吃得有些甜腻,他正端着茶盏喝茶,一脸郁卒。 本想向黎又蘅示好,结果又闹得不愉快,第一次吃饭那么艰难。 曾青看着他站在那儿长吁短叹,出言安慰:“夫妻相处有些小磕碰也是正常的。” 袁彻眉头皱着,“这是小磕碰吗?听她那话,她再也不想和我一起用早饭了。” 曾青道:“公子往好处想,她喂了你一口。” 袁彻眉头舒展开,觉得那股甜腻腻的滋味还在嘴里。 他又喝了口茶,转身往书架处走,“她只是想堵住我的嘴吧。” “没错,这次是用糯米糕堵你的嘴,下次……就不一定是什么了。”曾青鼓励地冲他挤挤眼睛。 袁彻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,目露不解地看着曾青:“下次会是什么?” 曾青:“……当我没说。” 袁彻摇头,低头看书,“你出的主意是没什么用,耽误我许多功夫。” 曾青暗道分明是你自己说话不中听。 他恨铁不成钢,又琢磨起来,突然一拍脑袋,指指袁彻手里的书,“公子可以去找少夫人一起看书啊。她是出来的小姐,应该也爱书画一类的。” 袁彻缓缓抬头,眼底有了光。 …… 午后,黎又蘅在花厅里闲坐,手里捧着刚沏好的清茶,抿一口,悠然自得。 “怎么不去午睡一会儿?”袁彻走进来,负手站在她面前。 黎又蘅坐在椅子里,仰脸看他,“因为怕人说我懒散。” “……我没有嫌你懒的意思。”袁彻觉得早上的事还是揭过比较好,他在黎又蘅对面坐下,将手里的书放到黎又蘅面前,“最近新得了几本好书,不如一起赏阅?” 黎又蘅郁结。 她就想清净一会儿,袁彻又来烦她,没完没了了。 看书,看书是吧…… “我在家时就喜欢看书,手头也有几本可以和郎君分享,郎君博学多才,或许能有不同见解。” 黎又蘅转头对苍葭说:“把红木箱子里那摞书拿来。” 苍葭愣了一下,犹疑地看向黎又蘅,见黎又蘅对她点头,便只好去取书。 袁彻没想到这么顺利,与一旁笑嘻嘻的曾青对视一眼。 等书拿来,二人对坐着,各看各的。 袁彻眼睛落在书上,心思在对面那人身上,想着如何搭话。见黎又蘅看得十分认真,时而微笑,时而露出惊异,弄得他真的有些好奇了,便清了清嗓子,“你在看什么书?” “郎君想看吗?”黎又蘅笑道,“这书实在是妙。不如让曾青给我们读吧,这样我们都能听到内容。” 袁彻点头。 曾青难得见他们二人这么和谐,心中感叹都是自己的功劳,积极地接过了书。 然而,当他看到上面的内容,眉头却是一皱。 这……少夫人竟然当着公子的面看这种艳情话本! 他惊恐地看向黎又蘅,黎又蘅笑颜如花:“读啊。” 这怎么读?他也想读,可这书翻得都要冒火星了,硬是找不到一句能读的。他实在怕自家公子当场气绝身亡! 而袁彻还对书上的一切一无所知,看他翻来翻去的,催促道:“你不认字吗?” 他看向袁彻,对上那期待的目光,整个人都汗流浃背了。 最终,他翻到了不那么刺激的一页,犹豫再三,深吸一口气,掐头去尾地读了起来:“……书生手脚被缚住,动弹不得,那狐妖在他身上不停作乱,他极力克制,眼底血丝暴起,狐妖轻笑,贴到他耳边,对他呵了一口气,他再也忍不住……” 曾青翻过页,闭上嘴巴,及时打住。 没头没尾的,袁彻听得一头雾水,“……什么?” 黎又蘅喝茶不语。 曾青暗松一口气,还好公子由于太过正经根本不知道他在读什么。 他连忙将书递还给黎又蘅:“此书实在是晦涩难懂,还是少夫人自己看吧。” 黎又蘅却说:“连郎君这样学富五车的人都看不懂,看来这书真是高深莫测。不过越是晦涩难懂,越要细细品读。郎君,你说呢?” 袁彻露出赞许的眼神,唇角都扬了几分,“娘子说的对,研究学问就是要上下求索。” 黎又蘅认真道:“兴许这个情节需要结合上下文理解,那曾青你就继续读吧。” 曾青满头大汗,一脸难色地看向黎又蘅:“少夫人……” 黎又蘅微笑,“读。” 难得二人对一件事达成一致,袁彻心中甚慰,转眼一瞧欲言又止的曾青,蹙眉说:“扭扭捏捏的做什么?大声读出来。” 曾青:“……” 这可是你说的。 他咬咬牙,认命地举起话本,高声读了起来。
第6章 片刻后,曾青停下,不安地瞅瞅袁彻的脸色。 而黎又蘅也正在瞧袁彻,手里的茶盏掩住她嘴边的笑。 袁彻目光呆滞,好像什么东西幻灭了。 一阵诡异的寂静后,袁彻一掌拍在桌案上。 他抢过曾青手中的话本,看了一眼,又像是被烫了手一样,“啪”地扔到地上,整个人如疾风一般走出去,又很快折返回来。 他指着那话本,气儿都上不来了一般,扶着门框声音颤抖道:“世……世上竟有如此□□之物!马上将这些东西拿去销毁,以后府里不准再出现!”说完,他痛心疾首地看了眼自己那正在憋笑的妻子,拂袖而去。 曾青麻溜地将那一摞话本都抱着走了,黎又蘅没拦着他,等听到书房门被袁彻重重关上,她终于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。 …… 晚间,曾青拿着一叠经文来了。 “这是何意?” “少夫人,这是静心经,公子让您每日抄一遍。” 黎又蘅翻看着那经文,挑眉看曾青,“他这字迹笔画直重,棱角犀利,可见其心浮躁,我看需要静心的是他吧。” 曾青想了想说:“公子的确是强忍着怒火誊抄下的这篇经文。” 黎又蘅将经文随手搁在桌上,“我就是这个意思,有问题的是他,他要是喜欢抄经文就让他多抄。” “公子的意思是,少夫人不该看那些话本,平时抄一抄经文,可以清除内心的杂念。”曾青挤出个笑,“公子也是为您好。” 黎又蘅端着茶盏,慢悠悠吹着热气,“我若是不抄呢?” “公子没说,不过公子建议您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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